“散了!散了!”
陆招挥挥手,驱散了看热闹的村民。
他忙带着沈念初来到了放自行车的树下,抚摸着黑色的座椅,目露感慨之色。
好怀念!
还是自己那辆崭新的经典款永久二八自行车!
这可是在国外做生意的老姐送给他作为入职礼物。
这车,甚至一直陪他到零五年!
但沈念初的自行车此刻却掉入了江里。
沈念初捋完身上的水,倒不觉得怎么冷,只是不好意思地嘴中喃喃道:“陆乡长,我的车……都怪我骑车走神……”
陆招也没多想,拍了拍车后座椅:“小沈同志,别多想了!抓紧时间,我骑车,你指路,咱们去张家!”
说完。
陆招跨上了自行车,回头看向了沈念初。
而沈念初的脸却莫名又红了。
陆招不解。
“小沈同志,上车啊,愣着干啥?”
沈念初看了看自己紧贴身子的湿衣。
“陆乡长,我湿哒哒的,坐在你后面……”
陆招一笑。
“这有啥,来吧,我不介意!”
沈念初顿时苦笑。
她还是上了车,坐在自行车后座。
只是,沈念初双手有些僵硬的扶着车座,身子直直的。
陆招骑车还算稳,但这年头路一般,自行车难免颠簸。
沈念初好几次差点颠出去,低呼了两声。
“扶着我的腰,我得骑快一点了!”
陆招说完。
车速加快!
自行车驶过一个凹坑,沈念初倏地弹起,屁股离开了坐垫。
“啊……”
她惊呼一声,双手忙搂住了陆招的腰,整个人紧贴在了陆招的后背。
……
张家。
张欣欣父母正在堂屋里烤着火。
这年头,电是个稀罕物,更别说电取暖了。
九十年代,乡里寻常人家都是烧柴取暖。
老两口正说着话,突然,门口出现两人。
看清来人,两人立刻站了起来。
“陆乡长?沈同志?”
说话的是张爸。
之前调查让他们去乡派出所时,张家人就见过陆招和沈念初。
而陆招领着沈念初直接坐到了火边。
两人搓着手,扯着衣服烤着火,啥话也没说。
张欣欣父母互相看着,一脸不解。
烤了两分钟的火,陆招这才一边抖着衣服一边问道:“你家张欣欣呢?”
“哦。”
张爸反应过来,顺口道:“她在后山垭口……”
但话还没说完,就被张妈拉了一把,狠狠瞪了一眼,张爸忙闭上了嘴。
陆招穿得不厚,在柴火旁几分钟就把衣服烤干得差不多了,于是站了起来,转身向外走去。
“陆乡长,你干嘛去啊?”
张爸忙问道。
“劝某人迷途知返!”
陆招背朝堂屋摆了摆手。
张爸张妈就想追出,沈念初起身拦住了两人,朝他们摇了摇头。
张氏夫妇脸上顿时露出了紧张尴尬的神情。
……
张家后山。
一对男女正并肩坐在一个小池塘边。
男的长得瘦瘦高高,留着平头,说话间,手却不老实地往女人腿上探去。
女人扎着个单马尾,面色清秀,双腿微张,面露羞涩,小声嘀咕着什么。
她正是张欣欣。
“咳咳……”
忽然。
一阵咳嗽声传来。
张欣欣和男人吓了一跳,连忙站起,退到了一边。
等张欣欣看清楚是陆招之后,心里一咯噔,面露惊恐色,忙朝旁边这男人使了个眼色。
男人倒也不傻,转身就向另一边快步离开。
“站住!”
陆招喊了一声。
但不管怎么喊,男人往那小树林子一钻,跟个兔子似的,噔噔噔的跑远了。
陆招倒也没追,而是在刚才两人坐着的地方慢慢悠悠的坐下。
“男朋友?”
陆招双手背在身后,似笑非笑地问道。
“啊,不不……不是,当然不是!”
张欣欣脸颊泛红,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。
陆招一屁股坐在石头上,呵呵笑道:“是男朋友也没什么,反正,你和洪涛不再可能,另找个人谈恋爱倒也正常!”
张欣欣听到这话,莫名地松了一口气,但随即皱着眉头道:“陆乡长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“咱俩聊聊。”
说着。
陆招指向一旁的一块石头。
张欣欣咬咬嘴唇,心里虽然奇怪,但还是坐了下来。
“吃糖吗?”
陆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。
两辈子为人,工作忙起来,陆招喜欢在身上带点糖果,以备不时之需。
而在这九六年,大白兔奶糖可是乡下难得的零食。
张欣欣摇摇头,不解地看着陆招。
“拿着吧,等下要是紧张了,可以嚼一嚼,放松放松。”
陆招目光幽远,将大白兔奶糖硬生生地塞在了张欣欣手里。
“陆乡长,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张欣欣攥着大白兔奶糖,没一点吃的意思。
陆招点点头。
“张欣欣,你……有喜欢过洪涛吗?”
“啊?”
“回答我!”
“哦哦……陆乡长,我和他经人介绍认识,哪有什么……喜欢不喜欢的。”
“一点喜欢都没有?那当初为什么收他的彩礼,跟他结婚呢?”
“我那不是自己年纪到了这份上,爸妈催得紧,介绍人说洪涛挺老实的,还是个大学生,就同意了嘛!哪晓得……他竟是个畜生,竟然对我……呜呜……”
说着。
张欣欣眼睛一红,低声啼哭了起来。
陆招却冷笑一声。
“张欣欣,事情过去了一个月,你还这么执迷不悟,利欲熏心吗?”
张欣欣一怔。
“陆……陆乡长……”
陆招冷眼看着张欣欣,用手指了指她。
“你不老实!”
咕噜。
张欣欣顿时咽了口口水。
陆招声音悠远冰冷,面色一沉。
“张欣欣,你在乡里招待所当服务员,也算是有见识的人。”
“时代在发展,我们警安机关的技术也在不断发展,你以为,像强暴妇女这样的大案,仅凭你女方一家直言,又没有什么实际证据,就能定罪吗?”
“在过去的一个月,经过深入仔细的调查,我们基本可以确认,洪涛对你,不存在强暴行为!”
这话一说,张欣欣目瞪口呆。
张欣欣的手忍不住一颤,几乎快将手中的大白兔奶糖捏碎。
但下一秒,张欣欣看了看陆招,声音虽颤抖,却轻笑了一声,略带几分得意。
“呵呵,陆乡长,我当初在镇招待所干过,连刘镇长,我见了也不知多少次!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包庇洪涛,但你别以为说两句场面话就能吓住我一个小姑娘!”
“镇招待所?”
陆招嘴角一斜,意味深长道:“你真的以为,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乡招待所干活吗?刘镇长的老婆……很凶吧?”
刘镇长,就是刘德成。
张欣欣这小女子的确有点道行。
一年前。
清水镇镇长刘德成没事就往镇招待所里跑。
后来,他老婆在镇招待所大闹一场,还当众打了一个女服务员的脸,直呼对方是狐狸精。
被打的女服务员,就是张欣欣!
很快。
张欣欣狼狈的来了兴源乡招待所。
九零年代,人们思想还算淳朴。
就算干了不良之事,心里多少还有些礼义廉耻,不像后世那般脸皮厚,甚至拿着笑贫不笑娼当做无耻之行的理由。
果然。
张欣欣脸色骤变,低下了头,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“张欣欣,你过去是什么样,跟我,以及这案子都没什么关系。”
“但你诬告一位乡村教师强暴妇女,并妄图谋取私利,这就不是小事。”
“我想,你看过一些外国电影,里面有很多先进的审讯技术,比如说测谎仪什么的,我国警务机关也是跟着在发展的!”
“案件到了现在,你肯定要接受县里,甚至市里的调查,你仍不肯适可而止,那到时,你就在测谎仪面前说出真相吧!”
“但那时,一旦证明你说谎,要坐牢的,就不是洪涛,而是你了!”
说完。
陆招冷冷的看着张欣欣。
而张欣欣一听测谎仪几个字,肉眼可见眼中多了不少慌张,手扶住了石头,都快坐不稳了!